“他们（美国、俄罗斯等国）全都高度评价我们的政策，承认土库曼斯坦是重要地区的稳定因素。”

在自己的著作《永久中立世代安宁》中，土库曼斯坦前总统尼亚佐夫谈到了自己为了“中立”而奔走呼号的艰辛之路——在1995年的联合国成立50周年纪念大会上，他曾多次向各国元首及政府首脑宣传土库曼的中立主张。

最终，土库曼斯坦成为了亚洲唯一一个永久中立国。

对于这种“另类”的国家，有人推崇其“水电全免”、“汽油一毛钱”的福利待遇，将其称颂为“世外桃源”；

有人则是认为其消息闭塞，中立而“无实力”。

那么，土库曼斯坦为何而独立？“水电全免”、“汽油一毛钱”的生活是怎样的？它真的是个“世外桃源”吗？

一、土库曼斯坦的中立之因，是因势利导还是故弄玄虚？

“中立政策可以把其他大国对土库曼的影响降到最低，这样土库曼政权所受的威胁也就越小。”

在提及土库曼斯坦中立之因时，国际上有名的土库曼问题专家卢卡·安塞奇即是一阵见血，将这一小国的中立政策剖析得近乎赤裸。

所谓的“大国”，并不一定要是具体意义上国家，“大国”所指代的可以是土库曼斯坦周边的局势，也可以说是土库曼斯坦面临的外在的压力。

因此，“中立政策”的出发点，便是避免“大国”的干预，尽力维护稳定，促进和平。

土库曼斯坦于1991年独立之后不久，与之有着850公里国界线的邻国阿富汗就陷入了战乱。

在此后几年中，军阀混战、宗教倾轧将阿富汗打造成了“人间炼狱”。

面对这样一个火烧眉毛的邻居，土库曼斯坦无力帮助，它只能努力保全自己。

因此，土库曼总统尼亚佐夫别出心裁地推出了“中立政策”——一是要在大国之间保持平衡的外交政策；二是要在阿富汗的冲突中“一碗水端平”，避免了被卷入阿富汗内战的风险。

毫无疑问，土库曼斯坦的“中立政策”是十分明智的决断。

在那时，阿富汗内战的影响力早已越过了阿富汗边界。

塔吉克斯坦是阿富汗的北方邻国，由于阿富汗的干扰，该国动荡不断——塔吉克斯坦新兴的党派和复兴党联合向塔吉克政府发难，要求取得政权。

在这里，我们需要特别提及一下塔吉克伊斯兰复兴党，来印证土库曼斯坦“中立政策”是何等的明智。

1985年戈尔巴乔夫上台后推行“公开化”，这导致各种民族和宗教势力纷纷出笼，塔吉克斯坦伊斯兰复兴党便是此时诞生的。

在之后的塔吉克内战中，伊斯兰复兴党战斗力惊人，一直与政府军打得难解难分，直到1997年双方才签订停战协定。

需要指出的是，该党之所以具有如此之大的战斗力，是因为其得到了阿富汗的大力支持：在失去合法地位后，他们逃到阿富汗，在当地成立流亡政府并组织武装，继续对抗塔吉克斯坦中央政府。

从这里我们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阿富汗极端分子对于塔吉克斯坦反对派的支持是重要而明显的。

而具有巧合意味的是，当阿富汗内战于1997年平息后，塔吉克反对派也在1997年与政府签订了和平条约。

因此这不禁让人想到，是不是塔利班在夺取政权后需要取得国际社会特别是邻国的承认，因而对塔吉克斯坦的反对派减少了支持，使得塔吉克内战双方也在九七年实现了和解。

总之，伊斯兰复兴党得到了阿富汗极端势力的大力支持，所以土库曼斯坦总统尼亚佐夫深知：

“土库曼斯坦在独立后面临着严峻的地缘政治形势，塔吉克斯坦的内战就是一个深刻的教训，土库曼必须处理好与阿富汗这个邻国的关系。”

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尼亚佐夫决定采取中立政策。

此时的“中立”暂指狭义上的中立，即在阿富汗内战双方之间的中立。

可以说，这是非常巧妙的一个对外政策，使土库曼对阿富汗内战双方都不得罪，因此土库曼的反对派也不可能跑到阿富汗去寻求支持。

与之相反，塔吉克斯坦总统拉赫莫诺夫却在阿富汗内战中支持塔吉克族军阀，这就令塔利班等阿富汗武装与塔吉克斯坦的关系迅速恶化，使塔随时面临着来自阿富汗方面的威胁。

而对土库曼来说，明智的中立政策为它带来了和平与稳定，让土库曼斯坦在混乱不堪的地区局势中安然无恙。

因此，国际各界都对土库曼的中立政策给予了高度评价。

2002年6月，阿富汗驻俄罗斯大使就表示：

“土库曼与阿富汗有800多公里的边界，土库曼斯坦奉行的中立政策保证了土库曼斯坦方一侧的安全。”

另外从地理位置上看，土库曼斯坦和塔吉克斯坦都是前苏联最南部的共和国，在某种程度上也是防止各类极端力量深入独联体的先锋。

因此，土库曼的中立可谓给独联体树立了一道“防火墙”，有效防止了塔吉克内战之类事件的发生。

总之，中立政策使土库曼斯坦在独立之初的动荡环境中毫发无损，同时又能与周边几个“麻烦国家”搞好关系、进行经济合作。

可以说，中立政策是土库曼和平度过过渡时期的一大功臣。

不过，中立政策并不是指“你想中立就能中立”——土库曼斯坦既要防范俄罗斯，还要隔绝西方，这意味着物资的短缺和信息的闭塞。

而土库曼斯坦恰恰有这个资本——其能源丰富，资源甚多，满足一国之所需是绰绰有余。

二、从“免费水电”看库图曼斯坦独立的条件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土库曼斯坦则完全没有这种忧虑。

在土库曼斯坦，“免费水电”已经成为了它的一张“国家名片”，在其他各国颇为头疼的油价问题更是在当地寻不到踪迹——折算下来，一升汽油不过两美分，也就是人民币一毛钱。

由于拥有丰富的石油、天然气资源，土库曼斯坦被誉为坐落在“大气包”上的国家，它也是目前中国最大的管道天然气进口来源国。

2008年至2018年十年间，土库曼斯坦的石油和天然气供应量均高于本国石油和天然气的需求量，其油气资源均有能力稳定对外出口。

由此观之，土库曼斯坦确实有“中立”的本钱。

此外，土库曼斯坦的风能和太阳能资源丰富，这也就带来了“零支出”的电费。

土库曼斯坦地处北纬43度以南，具有较好的光照条件，可利用太阳能14亿千瓦时/年，几乎可以全年利用太阳能，有了这么清洁的能源，电力都得靠边站；

土库曼斯坦可利用风能6400亿千瓦时/年，全国有将近一半的地区可使用风能发电，这也就难怪“免费水电”了。

同时，土库曼斯坦有意大力推行新能源的开发利用。

土库曼斯坦的能源研究所已制定出各州太阳能和风能发电计划，太阳能电站最多可安装数千块光伏面板等。

可见，土库曼斯坦根本不需要俄罗斯或是西方世界的援助，相反的，它还可以向外出口资源，还获利颇丰。

事实上，在苏联解体后，土库曼斯坦的经济一度一蹶不振，但基于石油行业的快速发展，土库曼斯坦在20年内经济实现了快速复苏。

同时，国际油价的上升也刺激了土库曼斯坦GDP的发展、提供给更多人工作的机会，石油产业的发展给土国及居民生活条件带来了诸多积极影响。

在当地，由于生活条件的改善，人口数量在20年内实现了200万的增长量，占到了独立之初的一半；平均月薪收入也突破了330美元，人民的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但是，土库曼斯坦的福利可不是只有免费水电和一毛钱的汽油，超高的福利待遇同样让其邻国羡慕不已。

在土库曼斯坦，政府每隔30天就会向居民提供免费的小麦粉和大米，再以超低价向居民兜售盐、肉制品等生活食材。这是因为土库曼斯坦将一半的财政收入投入到国民福利之中去。

倘若有幸漫步在土库曼斯坦的街头，你便会发现，即使到了深夜，远方也有无尽的灯火，安全感十足。

在国际形势颇为紧张的时候来看，土库曼斯坦就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由此观之，正是丰富的资源与“中立政策”相互成全，才带了如今和平安乐的土库曼斯坦。

但是，“世外桃源”真的如此美好吗？

三、“世外桃源”的背面

在采取中立政策后，特别是尼亚佐夫时代，土库曼斯坦属于世界上的“孤立国家”。

永久中立得到联合国的确认后，土库曼斯坦为维持自己的中立地位，避免参加任何地区性的国际组织，但这却在事实上使土库曼“与世隔绝”，成了一个在国际上几乎处于孤立状态的国家。

土库曼斯坦独立后选择了中立的外交政策，但与其他中立国一样，土库曼也面临在国际上被孤立的危险。

但与瑞士这些中立国在国际上的“孤立”相比，土库曼的这种孤立更像是自己有意为之。

和中亚其他国家一样，土库曼在政权结构上属于“威权国家”，而这些国家共同的特点就是，本国的领导阶层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同时也为了国家能更好地发展或多或少会采取某种程度上的“锁国”政策，因为这种不开放会减少外界尤其是西方对本国的干扰，从而最大限度地维护自己的政权、保证国家平稳发展。

在1991年第十届国民会议上，土库曼斯坦总统尼亚佐夫宣布：

“处于欧亚连接地带的土库曼斯坦已准备好去充当一个促进地区合作的桥梁。”

实际上，这段话可谓是个讽刺，因为土库曼在这20年里实际是很封闭的，离尼亚佐夫说的“桥梁作用”相差甚远，在某种程度上它还是该地区最封闭的国家，阻碍了国际交流的产生。

需要指出的是，土库曼之所以能在国际上选择这种“孤立状态”，与俄罗斯对它的支持是密不可分的。

土库曼政权的威权性质使得土库曼斯坦不可能在西方获得全力支持，因此俄罗斯变成了其唯一可以依靠的伙伴；

对俄罗斯而言，在中亚地区维持影响力一直是其既定目标，而土库曼巨大的天然气资源又对俄有着很强的吸引力。

因此，俄罗斯便对土库曼政权保持了长期的支持，这种支持使得土库曼斯坦在国际上继续自己的孤立状态。

在这之后，土库曼决定对国际上关的批评之声不予理睬，这显示了土库曼已将俄罗斯视为其唯一可以依赖的大国伙伴。

此外，中立政策的核心就是与各国都保持一定距离，进行等距离外交。

但在当今的国际社会里，无论是大国还是小国，许多国家都有自己的“盟国”，这样做的好处就是：

这些国家在许多国际事务上可以相互支持，并且能够一起应对共同的“敌人”。

而土库曼所推行的中立外交使得自己在国际上没有这样的“盟国”，因此土库曼斯坦在许多国际事务上就会显得较为孤独，得不到其他国家的有力帮助。

在将来遇到对其怀有敌意的国际事务时，土库曼也只能独自应对。久而久之，这就很可能造成土库曼在国际舞台上的孤立。

面对这种可能性，土库曼的官员表示：

中立不会导致“自我孤立，而会在地区和国际上产生一个积极的、建设性的姿态”。

但事实上，在取得了永久中立的地位后，土库曼的外交活动不再像争取中立地位时那样积极；

另外，土政权由于害怕被西方颠覆，又实行自我封闭政策，这更加加深了土库曼孤立的程度。

总之，以上种种因素都使得土库曼逐渐与国际社会相“隔绝”，处于事实上的孤立状态。

尽管民众看似安居乐业，但是他们有着说不出的苦衷。

而直到2009年，中国和土库曼斯坦开始陆续签署各项天然气合作协议后，双方的能源贸易出现了跨越式的增长，土库曼斯坦也才开始向国际社会“敞开心扉”。

至2022年，中国已经连续十年蝉联“土库曼斯坦最大贸易国”的位置。

如今，土库曼斯坦的中立越来越趋向于瑞士的中立模式，即越来越正常化、规范化。

瑞士是典型的中立国，它没有加入该区域最有影响的地区组织——欧盟；但另一方面，它也不是个封闭的国家，而是积极与世界各国展开贸易往来；

在政治方面，尽管是中立国，但瑞士在总体上还是站在西方的立场上。

土库曼斯坦在2010年后，其中立模式也愈发接近瑞士：

土库曼新政权仍没有加入上合与欧亚经济共同体，但却彻底摈弃了尼亚佐夫时代的封闭做法，积极与世界各国进行能源方面的合作；

而在政治方面，土库曼则偏向俄罗斯、中国一方，共谱合作共赢的新篇章。

结语：

其实，土库曼斯坦永久中立地位能够被联合国承认，仍然离不开“大国”的支持。

由表面观之，是联合国承认了土库曼斯坦的中立地位，但深究其根本，其实更是各大国的默许。

美国支持其中立是不想其倒向俄罗斯；俄罗斯支持其中立是不想其倒向西方阵营——在中亚这一亚欧大陆的腹地，小国的求生之道，精彩而艰辛。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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